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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镜 8#

这一片山里所埋大都是陈氏先人,张启山的外家亲戚。他此行目标所在,也很好找。陈家后代没有再出过什么得意的子弟,所以只看立的碑最高,占地最大的那座墓葬,就是了。

张启山早有预备,蜡烛烧两头。一班人寻了个妥当的地方挖山,方才齐铁嘴听到的火药爆炸声,就是他们在动作。另有一班人马走正路,坦坦荡荡直接掘开了墓碑后的断龙石,整整齐齐把当年的墓道清扫出来,恭迎张大佛爷前来问候乃祖。

齐铁嘴细心,发现一路上入山的各处路口,都有士兵把守,一只鸟也难飞进来。他心想,张启山也还要脸,怕事情败露了被本地人戳脊梁骨。

齐铁嘴道:“佛爷,这里葬的就是十七公了。”

忠襄公在族里同辈中排行十七,普通长沙人并不以官位爵位抑或谥号称之,一律呼为十七公,亲切得很。

一笔横财就在眼前土里,张大佛爷倒又不急了,且先背着手欣赏了一下墓碑上的铭文,几个大字乃是“太子太保抚远侯陈忠襄公之墓”。又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记的是十七公的生平。

总的来说,十七公是个武将,生平除了杀杀杀着实乏善可陈,年轻的时候砍长毛年纪大了平回乱廉颇老矣仍能饭还在新疆跟俄国人干了一炮。内战内行,外战更内行,一生战功显赫,甲胄辛劳,正当得起忠襄二字。

齐铁嘴偷眼看,张大佛爷军服大氅,身姿挺拔,一表人才,怎么看也不是个自挖祖坟的人物。

十七公泉下有知,后代里出了此等不拘小节的枭雄,不知道是欣慰呢还是欣慰。

齐铁嘴正胡思乱想,旁边已经有人备好了绳索糯米洛阳铲等一应下墓必备之物。

齐铁嘴看到滚落在地上的几个黑驴蹄子,摇了摇头,这是以防十七公在墓里变成了个大粽子,亲亲曾外孙特意留待孝敬。

齐铁嘴看张启山,不提防张启山回头也看了他一眼,视线相对,又很快回过头去。

齐铁嘴没来得及调整,脸上那又嫌弃,又鄙视,又不以为然的表情,大概是让张启山看了去。

张启山摘了手上的皮手套,在忠襄两个字的刻印上抚摸过去,叹口气。

齐铁嘴耳朵灵光,听见张启山以极低的声气道了一句:“十七公佑我。”便一甩大氅,举着手电,率先低身进了墓道。

副官一脸请君入瓮的表情,做了个手势。

齐铁嘴无奈,只能拿围巾捂着鼻子,跟在张启山身后也下去了。

副官紧随其后,他们一主一副,刚刚好把个齐铁嘴护在中间,真是插翅也打不了退堂鼓了。

张家亲兵训练有素,墓道清扫的也干净,没有留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南方潮湿,墓道里弥漫着一股阴湿陈旧的霉味。

副官和随行的亲兵大概是怕了张启山,走得一路无话。

齐铁嘴是个好热闹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死寂,瞪着张启山沉默的背影,没话找话也想说。

他问:“佛爷佛爷,如果墓室里面什么也没有,是不是今天就能回去了?”

又问:“佛爷佛爷,莫非是老太太临走时留下了只言片语?所以您才起兴一探?”

继续问:“佛爷佛爷,您查阅陈家的记录,不知道可有提到,十七公当年陪葬了些什么宝贝明器?”

问个没完没了:“佛爷佛爷,我读过前人的笔记,说十七公在江陵得了一挂龙眼那么大的东珠,你猜在不在这墓里头?”

张启山忍无可忍:“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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