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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镜 14#

管家急匆匆走进卧室,张启山刚从浴室出来,穿了件蓝色丝缎的睡袍,光脚踩着皮拖鞋,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脑门上,看着没有白天带兵的那股戾气,像个大家出身的浪荡公子。

张启山坐在沙发上,问:“八爷睡了?”

管家道:“一沾枕头就睡熟了。”

张启山若有所思“嗯”了一声。

管家偷看当家少爷的脸色:“倒是八爷睡觉前又跟我提起回家的事儿了。”

张启山笑了笑:“他想走?”

管家道:“佛爷,您忘了日子了?八爷从大年初一就被您扣下了,这转眼后天就是元宵节,咱们没有硬留人在张家过元宵的道理。”

张启山靠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撑着额头边揉边想,有一瞬间露出困惑而苦恼的样子。

管家察言观色:“佛爷,咱们和齐家毕竟是世交。”

张启山敲了敲额头:“行。他一心要走,明天就放他回去。”他又看了副官一眼,“你记得去库房挑件貂给他。”

管家万万没有想到少爷如此好说话,不负齐铁嘴所托,答应一声喜孜孜就退下去了。

他刚走张启山对副官说:“你明天一早去长沙各处车站,城门,警察局,要他们盯紧,如果有个这样的人要出城,直接扣下来,送来我这。”

副官一并应了选貂和传话两件事道:“是。”

张启山挥挥手,副官知道他这是累了要休息的意思了,不敢打扰也出了房门。

张启山坐在沙发上闭目养了会儿神,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清醒得很。

他坐到书桌边,将两张黄符摊平,铺在书桌上。

其一自然是从齐铁嘴手中得来的,新近写就,黄纸柔韧,朱砂艳丽,供在三清祖师牌位前开过光念过咒,沾染得一纸沉香味。

另一张因为在墓道的青石板间夹得久了,折痕深刻,残破不堪,朱砂褪色,纸上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粉末。正是张大佛爷十分熟悉的火药。

张启山看过这两张黄符上的图案纹样,又起身走到书架前,从架子上抽了一本线装书出来。

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咸丰年间刻的旧版。

翻开书,里头夹着半幅烧剩下书信残片。

“……十七兄言及安庆战事惨烈,新遭大创,旧伤迸裂,近日偶得一海上方,嚼高丽参以渣敷创上,数日可愈,不妨一试。独行关外,亦遭小厄,与兄道不同故,未及相告。得高人援手,已无碍。又,军中瘟疫渐起,恐生邪祟……”

书信残片下,赫然压着又一张完完整整笔走龙蛇的朱砂黄符。

张启山用中指和食指抽出这第三张黄符,和前两张摆在一起,不由笑出了声。

墓道和书里的黄符,虽然纹样不同,然而其复杂繁琐的程度,却是远远超过自齐铁嘴手里抢来的那张。

想来大概是那小算命的偷懒,学艺不精,祖上的本事学了个三成,就敢出来招摇撞骗。

张启山笑着摇了摇头,又凑过去闻了闻黄符上的沉香味。

可就这三成的本事,也把张大佛爷骗的有些神魂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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